上一版
土樓亦是萬里長城
看多了土樓，難免就有寫寫土樓的沖動,。但寫什么呢?有人從美術角度寫土樓,，把土樓寫成卓爾不凡的線條;有人從哲學的角度寫土樓,，把土樓寫成集中庸之大成;還有人從社會學的角度寫土樓,，寫土樓是家族聚居的典范,，并引申出構建和諧社會的提前嘗試;更有人從經濟學角度寫土樓，認定明清時期的恩格爾系數(shù)很低,，“十萬元戶”、“百萬元戶”很多,，不然地底下怎么會冒出這么多民居“蘑菇”!
竊以為上看法皆不失為一家之識,，而依愚陋見：土樓具有的符號學意義不宜忽略。做為—種典型民居,，無論古人,、今人，從任何角度審視,，土樓作為—種符號存在都很彰顯,。與從哲學或經濟學角度，從美學或社會學方面對土樓進行解剖都一樣,，土樓的符號學意義存在是客觀的,。既便是哪些最不屑于土樓、把土樓說成“只不過一座座土圍子”的人,，也不能不承認,。其“土圍子”之說，其實就是一種符號學意義的標榜,。
土樓符號還隱藏著一大意義,，它堪稱是我們國家的又一座萬里長城，—座建筑在南方崇山峻嶺中的萬里長城,。盡管它的建造時間,，比北方的秦長城遲了許多，但這并不影響其蘊含著萬里長城一般的符號學意義!不信的話,，請讀者用想像力把分布在閩粵贛邊廣袤土地上的一座座土樓,，包括圓形土樓,、方形土樓、交椅形土樓切割展開成一字形狀,，展現(xiàn)在你眼前的豈不是—座土樓就是—段長城?再請你把—段段樓墻連接起來,，萬里長城是不是就出現(xiàn)在你的眼前了?!
說一座土樓呈一字形展開后，就是一段萬里長城并不是憑空想像的,。至少,，土樓的樓墻厚度和堅固，有萬里長城的影子;至少,，土樓設有防火,、防匪設施，利于長期生活也可以長期抗御外來力量侵擾的功能,，類似長城又勝似長城,。在贛南和粵東北，土樓被叫成圍屋或圍龍屋,。這里的土樓,，都預留了射擊孔。
說土樓是南方的萬里長城,，有人可能不服氣,，理由是長城萬里長，而土樓才幾多?倘若這樣,，請允許我為你算—筆細帳,。在贛粵閩邊三角地帶—共有多少座土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僅在閩西的永定縣,，就有大大小小的土樓兩萬多座,。以其位于高頭鄉(xiāng)高北村的承啟樓為例，該樓外墻周長將二百多米,。如果永定的兩萬多座土樓樓墻僅以承啟樓的一半周長計算,，就有兩千多公里長。這僅僅是—個永定縣的土樓,，加上閩粵贛的土樓,，難道還抵不上萬里長城的長度?
誠如是，那祖國南北就各有自己的萬里長城,。當然,，南北方的萬里長城，自然也有些不一樣,。比如：北方的萬里長城呈現(xiàn)的是一種筆走龍蛇,，南方的萬里長城則為—種龍飛鳳舞;北方的萬里長城呈線性排列，南方的萬里長城則以點面結合布局;北方的萬里長城鐘情一字長蛇陣，南方的萬里長城崇尚易經八封陣;北方的萬里長城擺的是被動防御的態(tài)勢,，南方的萬里長城則擁有一種動態(tài)防御的意蘊;北方的萬里長城由官府倡導督造,，南方的萬里長城仰仗民力打造;北方的萬里長城充當?shù)氖菫閲倚邕呌鶖车慕巧戏降娜f里長城,，以保護家園的安全為己任……但無論具有怎樣的迥異,，南方、北方的萬里長城,，都是中華民族智慧的結晶,。
南方萬里長城的建造者們，其根都在北方,，在中原腹地,。這有史籍可以作證!土樓向來被認為主要是客家人建造的。而客家民系的淵源在中原腹地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地區(qū),。歷史上,，這些河絡人有過六次由北而南的大遷徙，分別發(fā)生在秦始皇時期,，東晉“五胡亂華”時期,，唐末黃巢起義時期，宋南渡及宋末時期,，明末清初時期和19世紀中葉太平天國時期,。常識告訴人們：任何一次大遷徙都是巨大壓力作用下的無奈。試想想,，誰愿意無緣無故拋棄生養(yǎng)之地去背井離鄉(xiāng)?河洛人的六次千里南遷,，要么因為戰(zhàn)亂,，要么因為天災,。“五胡亂華”、安史之亂,，金兵入侵,，大平天國暴動，都是河洛人變成南方客家民系的直接原因,。
筆者所以要引經據(jù)典寫下這一段,，是為了表明這樣一個觀點：中原自古是列強爭霸之地，爭霸意味著戰(zhàn)亂,，飽嘗戰(zhàn)亂之苦的南遷河洛人,，在南方尋得一方立身之地后，從骨髓里升騰而起的第—愿望,，便是對于穩(wěn)定與安寧的渴求,。他們從先輩參與修筑萬里長城的經驗中，以及萬里長城抵御外來侵略的作用中受到啟發(fā)，萌發(fā)了把北方的萬里長城搬到南方來的沖動,。他們還從北方萬里長城的線性結構不利陣地穩(wěn)固防守的缺陷中,，生發(fā)出改造長城結構的舉動。正是對北方萬里長城的以上借鑒,，讓這些已成客家民系祖先的精英們,，把北方的萬里長城化整為零搬遷到南方，把南方的萬里長城建造成—個個點面結合的城堡式堡壘,。和平時,，長城團成—座樓，安居樂業(yè);一旦外來侵擾降臨了,，互為猗角互相呼應的一座座土樓,，仿佛就是—座又一座萬里長城!這是舉世無雙的大智慧啊!—個個土樓的設計者，既是一名名建筑師,，又是一位位杰出軍事家!
退—步說,，閩粵贛邊區(qū)數(shù)以十萬計的土樓的設計者和建設者，既便在初始時刻不具有將土樓建成南方萬里長城的自覺,，那他們至少也在潛意識里擁有北方萬里長城的影子,。從這一意義上看，成千上萬座土樓,，都是河洛人對長城崇拜的寫照與物化!當然了,，也不排除在如過江之鯽的南遷河洛人中，有不少頻作帝王夢之人,。一個個懷有帝王幻想的河洛人后代,，把土樓視為慰藉帝王情懷的烏托邦了。用建筑土樓聚集而居的辦法,，秘而不宣地過—把當精神帝王的癮,。因為一座土樓就是一個小小的王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