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市尾菜市場
雖然住在城東新區(qū),，但只要有時間,就會繞一大圈，去城西一個叫“市尾”的菜市場買菜,。
這市場已經(jīng)有幾十年歷史,，是老市民的聚集地，成片的老舊房子蜷縮在城市一角,，就像城市的“尾巴”,，叫“市尾”倒也形象。許多當(dāng)?shù)氐牟宿r(nóng),，習(xí)慣于把自家種的菜挑到那幾條窄窄的街道里,，一是那里住戶非常密集，二是可以挑著籮筐沿街叫賣,，一般到早上九點多也就散市了,。
農(nóng)戶自家種的青菜炒起來總覺口感更好，而且我還喜歡那里一個賣魚的攤位,，賣養(yǎng)在水庫里的魚,，又大又肥，活蹦亂跳,，尤其是草魚,，我每次熬湯，總感覺特別鮮美,。
那天一大早又特意繞去“市尾”菜市場,。那個賣魚的攤點，擺在一個小巷的路口,，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穿著高筒防水鞋,，坐在小凳子上。旁邊兩個大水桶,，面前攤在地上的油布上放著大大小小剛宰好的魚,，有草魚、石斑魚,、鯽魚等等,。草魚有十斤左右那種，看起來肉質(zhì)細(xì)膩,，肥而不油,，要多少切多少，稱好后用刀剝?nèi)ヴ~鱗,，再剔去魚骨頭,，切成一塊塊魚肉以方便顧客拿回去煎煮。
賣魚的婦女,，有些花白的短發(fā)雖然蓬亂,，但人很精氣神。
“小妹妹,，你要啥魚嘞,，都很新鮮的”，每次看到我,，她都這樣招呼一聲,，是個會做生意的人。不像旁邊那個黝黑臉龐挑著籮筐賣菜的瘦小男子,，應(yīng)該有五十多歲了,，每次見我，竟然招呼“阿姨,，要不要買點菜?”,。 盡管我知道那是當(dāng)?shù)匾徊糠秩肆?xí)慣性的稱呼，以表示尊重,，可我心里還是別扭,，心想，我比你年輕很多啊,，怎能叫我“阿姨”呢?
我看那草魚挺好,，就說：“從魚肚子這里開始切，二斤左右就好,。”賣魚的老大姐很快切下一段草魚肉,。“二斤又半兩，算你兩斤就好,，一斤十塊,，共二十塊就夠,。”她邊說邊麻利地將稱好的魚塊放在面前的案板上，開始剝魚鱗,。突然她“哎喲”一聲，剝魚鱗的刀一下子就掉在地上,，一只手緊緊地抓住另一只手的大拇指,，難受的咧起了嘴。我剛用微信掃描好她放在地上的二維碼,，看她那樣,，知道是切到手指了。
她示意我?guī)退贸龇旁谒芰洗锏膭?chuàng)口貼,，我趕緊配合她,，把她受傷的手指頭包好。還好傷口不深,，約一兩公分一道的傷口,。那是一雙勞動過度的手，粗糙的皺紋里布滿老繭和刀口傷過的疤痕,。她看著案板上還沒弄好的草魚塊,，有點為難地看著我。
“沒事,，我來弄就好,，這個我也會，這賣魚也挺辛苦的哦,。”我趕緊蹲下來,，弄起了草魚。
雖然來這里買魚好多回,，但我并沒有和她聊過話題,，看她那滿臉的過意不去，就和她聊起來,，以緩和一下氣氛,，沒想一下子就打開老大姐的話匣子。她說：“不辛苦的,。我以前在山里種地,，扛鋤頭比這累多了。后來孩子進城讀書,，我跟著進城租房,，陪伴孩子學(xué)習(xí)。以前也開過店,，賣過水果,、飼料,，只是本錢都太重，還要店租,，有的賒欠討不回來,，沒賺到什么錢。還好這些年改行擺攤賣魚,，我老公負(fù)責(zé)進貨,，我負(fù)責(zé)賣，雖然是小本生意,，但沒店租,，無賒欠，每天賺一點,，心里很踏實,。”
而且她說到了重點，去年在“市尾”買了屬于自己的房子,，雖然老舊,，但總算在城里安了家，很欣慰,。
我說那你孩子也很大了吧,，確實不容易，也該享福了,。
說到孩子,，她剛才因為切到手指而皺起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綻放出笑容說,，是啊,，二個女兒都大學(xué)畢業(yè)，都在廈門的公司上班,，心里盤算著再賣幾年魚,，等幫孩子們成個家，也就完成任務(wù),，可以準(zhǔn)備享福了,。
“要說苦，那個挑擔(dān)賣菜的更苦,，他老婆前年腦梗癱瘓在床上,，本來準(zhǔn)備買房子的錢都砸醫(yī)院里去了，他賣完菜還得趕緊回去做飯,，可他都沒說苦,，畢竟他那兩個孩子也都培養(yǎng)到大學(xué)畢業(yè)出來上班了，心里總有個指望不是?”老大姐指一下挑籮筐正往另個一個巷口轉(zhuǎn)悠的那個經(jīng)常叫我“阿姨”的男子背影,，小聲地嘟囔著那幾句充滿同情的話,。
離開賣魚的攤位,，我一路尋思著，心里多少有些心酸地觸動,。
也許生活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容易的,，尤其是為人父母，尤其是挑著生活重?fù)?dān)的普通民眾,。那賣魚的老大姐面對生活的辛苦,，并沒有什么抱怨，反而一說到孩子就笑容滿面充滿希望,。還有那個老叫我“阿姨”的賣菜男子，每次招呼生意,，臉上也都掛著微笑,，憨厚得有些卑微。由彼推己,，雖然自己也活得很累,，但相比較于他們，還有什么理由抱怨生活?
“嘿!等一等,，給我稱一些青菜,。”我騎著電動車追上了那個挑著兩個大籮筐，老叫我“阿姨”,，不大會招攬生意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