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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jìn)平和探訪先生
林語堂先生曾說：“影響于我最深的，一是我的父親,，二是我的二姐,，三是漳州的西溪的山水。最深的還是西溪的山水,。”想當(dāng)年,，先生遠(yuǎn)到德國，走進(jìn)歌德的故鄉(xiāng)耶拿鎮(zhèn)時(shí),，見到歌德的房子,，很是感動(dòng)。現(xiàn)在,，當(dāng)我意外地,、驚喜地來到漳州平和，走進(jìn)先生的故居,，探訪先生的童年以及過往的時(shí)候,，內(nèi)心的波瀾，早已抑制不住地涌動(dòng),。
那是個(gè)晴朗空明的日子,。午飯，安排在了西溪河畔,。同行的當(dāng)?shù)刈骷腋嬖V我,，眼前這條溪流，就是西溪,。她說得平靜,，我卻睜大了眼睛——這就是林語堂先生筆下的西溪啊!抬望眼，只見西溪流水平緩,，河面躍動(dòng)著閃閃鱗紋,。溪水澄碧，兩岸綠樹蔥蘢,，芳草鮮美,，倒影水中，影影綽綽,，美不勝收,。在先生小時(shí)候,，西溪河面上行船來回，好不熱鬧,。而當(dāng)初的他,，就是乘著小舟，離開坂仔,，遠(yuǎn)去廈門,，又去了異國他鄉(xiāng)。月是故鄉(xiāng)明,。先生無論走在哪里,，故鄉(xiāng)，故鄉(xiāng)的山和水,，永遠(yuǎn)掛在心房最深處,，忘不了，放不下,。對于伴隨他童年成長的西溪,，更是熟知。他在《八十自敘·童年》中回憶,，“坂仔村位于肥沃的山谷之中,，四周皆山,，本地稱之為東湖,。雖有急流激湍，但淺而不深,，不能行船,，有之，即僅淺底小舟而已,。船夫及其女兒,，在航行此急流之時(shí)必須跳入水中，裸露至腿際,，真?zhèn)€是將小舟扛在肩上,。”
西溪給予的靈感和柔情，先生又寫下《賴柏英》的書,。這是一本自傳體小說,。他在《八十自敘·我的婚姻》中說，“我以前提過我愛我們坂仔村里的賴柏英,。小時(shí)候,，我們一齊捉鰷魚，捉螯蝦,，我記得她蹲在小溪里等著蝴蝶落在她的頭發(fā)上,，然后輕輕地走開,，居然不會(huì)把蝴蝶驚走。我們長大之后,，她看見我從上海圣約翰大學(xué)返回故鄉(xiāng),。我們倆都認(rèn)為彼此相配，非常理想,。……我們十分相愛,。”只是事與愿違，相愛的人,，并未修得同船渡,，先生去了北京，她卻嫁給了坂仔當(dāng)?shù)氐囊粋€(gè)商人?，F(xiàn)在的我,，只呆呆地站在河畔，想象《賴柏英》書里的新洛與柏英,，是怎樣一起比賽打水漂,，怎樣一起捉鰷魚、捉螯蝦的纏綿美好情景,。那時(shí)他們正年輕,，一切都朝氣蓬勃，一切都?xì)g喜不已,。忘不了那美好的年齡,，美好的過往，刻骨銘心的初戀之情,，都被先生寄托在了西溪的山水中,。西溪，由此豐富起來,，細(xì)膩起來,，引人駐足，讓人沉思,。
吃過午飯,，我又迫不及待與當(dāng)?shù)刈骷谊惾永蠋熞黄饋淼?ldquo;林語堂故居”。
大門前,，一塊停車坪,。穿過停車坪，便望見一座青磚砌成的大門,，門楣上懸一塊“林語堂故居”的牌匾,。大門左右，芭蕉掩映,。陽光透過芭蕉葉,，更顯斑斕多彩,。進(jìn)入大門，大樹參天,，似乎怕驚擾先生棲息的魂靈,，周圍一切，顯得特別靜謐,。只有耀眼的陽光,，穿過樹梢，撒落一地,，斑斑駁駁,。而這樣的環(huán)境，是先生所愿的,，“我要房宅附近有幾棵參天的喬木,。”我能想象，在這樣的樹下,，散步,，閑坐，沉思,，待客,，觀星，賞月,，品茗,，皆可。而這,，只有情感豐富,，心思細(xì)膩,，生活優(yōu)雅的人,，才能于世事紛繁里自樂其中。
一棟老舊建筑,，掩映樹林中,，那就是“林語堂故居”。我如孩童般,，興奮難耐地奔了過去,。“林語堂故居”的左邊，有塊空地,。而今,，慌亂地長著大樹和攀爬植物。先前,，是不是一小塊園地?因?yàn)橄壬窍Ｍ羞@樣一塊園地的,。他不要有遍鋪的綠草,，只要有泥土，可讓小孩搬磚弄瓦,，澆花種菜,，喂幾只家禽，而且“在清晨時(shí),，聞見雄雞喔喔啼的聲音”就可,。至于先生還想要“院中幾棵竹樹，幾棵梅花”的愿望,，我是沒見著,，也不知以前有沒有。但是,，先生“可以看見極藍(lán)的青天”,，您看現(xiàn)在，平和的天空,，藍(lán)得碧透,，藍(lán)得醉人。
走進(jìn)這座“同”字型建筑,，跨入房內(nèi),，墻上掛著的，是介紹先生生平的圖片,。平和林語堂文學(xué)館館長林秋輝先生,，傳承了先生“幽默”的特質(zhì)，講解尤為風(fēng)趣,，冷不丁便讓我們開懷一笑,，感受著“世界文學(xué)大師”有趣有味的人生歷程。
我們移動(dòng)腳步,，來到院中,。一眼，便瞧見那口熟悉的井,，承載了許多歡樂和往事的那口井,。井沿，不高,，與膝蓋齊平,。井口，用鋼筋焊成網(wǎng)罩住了,。我側(cè)過身子,，井里深幽。撫著井沿,，腦海盡是先生在《林語堂自傳·少之時(shí)》寫到的情景,。“我們家里有一眼井,，屋后有一個(gè)菜園，每天早晨八時(shí),，父親必?fù)u鈴召集兒女們于此,，各人派定古詩誦讀，父親自為教師,。不像富家的孩子,，我們各人都分配一份家務(wù)。我兩位姐姐都要做飯和洗衣,，弟兄們則要掃地和清掃房屋,。每日下午，當(dāng)姐姐們由屋后空地拿進(jìn)來洗凈的衣服分放在各箱子里時(shí),，我們便出去從井中汲水,，傾倒進(jìn)一條小水溝里，讓水流入菜園小地中,，借以灌溉菜蔬”,。先生的聰明伶俐和頑皮淘氣，也在這口井里體現(xiàn)了出來,。他在《八十自敘·童年》中又說,，“我們兄弟六人，姐妹二人,，我是倒數(shù)第二,。在家，按規(guī)定,，男孩子應(yīng)當(dāng)掃地,，由井中往缸里挑水，還要澆菜園子,。把水桶系下井去,，到了底下時(shí)，讓桶慢慢傾斜,，這種技巧我們很快就學(xué)會(huì)了,。水井口上有邊緣,，雖然一整桶水夠沉的,，但是我很快就發(fā)覺打水蠻有趣，只是廚房里用的那個(gè)水缸能裝十二桶水,，我不久就把倒水推給二姐做,。”而這二姐，又是多可愛啊,，像極了我的妹妹,。我妹妹也是這般任勞任怨,，卻又常常無可奈何。小時(shí)的我,，挑水,，砍柴，插秧,，曬谷子,，給山里的地瓜藤澆水等等，都要與妹妹平擔(dān),。每每,，我做的那些事完成了好一會(huì)兒了，才見妹妹紅著小臉,，沁著汗滴,，吃力地回來。母親見了,，常常責(zé)備一聲：“妹妹那么小,，也不照顧一下!”那份憐憫，小時(shí)的我,，哪里懂得,，那是只有母親心里才體味得到的。你看,，先生在《八十自敘·童年》的書中說,，二姐常凝視著墻上的影子、用很惋惜,、很不情愿的語氣說：“現(xiàn)在我得去洗衣裳了,。”在下午，天晚一點(diǎn)的時(shí)候,，她又看一看墻上的影子,，幾平是自言自語地說：“我該把曬的衣裳收回來了。”那語氣,，那眼神,，我現(xiàn)在是可以深深體會(huì)到的?？僧?dāng)體會(huì)到這些的時(shí)候,，我又憐愛起我的妹妹來。甚而,，還有些自責(zé),。
先生是讀書之人。先生在《言志篇》中說，“我想一人的房間,，應(yīng)有幾分凌亂,，七分莊嚴(yán)中帶三分隨便，住起來才舒服,。切不可像一間和尚的齋堂,，或如府第中之客室。天羅板下,，最好掛一盞佛廟的長明燈,，入其室，稍有油煙氣味,。此外又有煙味,，書味，及各種不甚了了的房味,，最好是沙發(fā)上置一小書架,，橫陳各種書籍，可以隨意翻讀,。”我見過先生躺在臺灣陽明山故居床上看書的照片,。照片中的先生，半躺在床榻上,，含著煙斗看書,。床榻靠墻處，是兩層的書架,，書籍及一些物什,，整齊擺放在書架上，絲毫看不出“幾份凌亂”的樣子,。煙味,，書味，甚至房味,，都是有的,。先生的笑容，足以說明一切,。我也喜好讀書,。茶余酒后，我愿意坐擁書房,，隨意讀,，隨意坐，還可隨意躺,，看著陽光,，穿過窗戶,，透過紗窗,，變得柔和,，變得溫暖，吻在一排排書脊上,，無限歡喜,。
感恩這個(gè)午后，這樣的際遇,，讓我零距離地與先生相處,，豐富地感受著先生的種種。而這些種種,，又促我回來后,，購買了《林語堂作品集》《我這一生：林語堂口述自傳》《賴柏英》《中國人》《吾國與吾民》《京華煙云》《林語堂散文選集》《人生不過如此》《品味·人生》《紅牡丹》……這些著作。我還要在著作里,，再次聆聽先生的故事,，尋得先生的風(fēng)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