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木棉啊木棉
說真的,，如果不是來到福建龍海林下國有林場的這片森林里,，得以與木棉樹近距離接觸，我還真不知道木棉樹不開花時是長啥樣的——確切地說,，我之前不知道它的樹葉是啥樣子的,，我只認得它開花時的樣子。
初次邂逅木棉樹——確切地說是木棉花,，是在二十多年前,。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期，那時的我正上著中專,，在福建南大門詔安縣呆了幾年,。初見木棉花時，正是在詔安縣城的大街上,。
大概是個周末吧,，我和同學(xué)出校門去逛街。逛著逛著,，無聊地抬頭望望天空,。就是這抬頭一望，我的目光被定住了：我看見半空中,，一棵樹的樹梢上,，滿樹的火紅!順著那滿樹的火紅往下望，一棵樹兀自在大街上高聳著,。我在地上撿到被風(fēng)吹落的一朵紅,，還想撿一片落葉，卻沒能如愿,。我不解地問同行的同學(xué),，同學(xué)告訴我，這是木棉樹,，木棉花開時,，樹葉已經(jīng)先落盡了，要等春天花期過后才開始長出新葉的,，到了夏天,，就一樹的翠綠了。同學(xué)說,，這樹還有個別稱叫“英雄樹”了,。至于來自于哪位英雄，同學(xué)也不知所然,。
那個春天過后,，我的學(xué)業(yè)也進入了實習(xí)期，再沒有心思專門上那條街去見識木棉樹落紅之后的那一樹翠綠了,。
不過,，那一次上街的抬頭驚鴻一望至今令我深刻于記憶之中,，并從此開始對木棉花有了一種別樣的感情，就像古時女子外出偶遇一翩翩書生,，頓時一見鐘情,，心中便已自行默默地要以心相許了。李健的那一句歌詞尤其適合這種心境：“只是因為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從那以后,，無論走到哪里，我總會不自覺地去留意或路邊或街上或山上是否能再遇見那一樹的火紅,，遇見盛開著的木棉花,。
我確實遇見了，而且逐漸地遇見了越來越多的滿樹火紅的木棉花了,，而且,，逐漸增長的閱歷和發(fā)達的資訊使我對木棉樹有了“全方位”的認識。
關(guān)于木棉的原產(chǎn)地,，似乎并沒有確切的說法,，不過在中國，它大概與廣東特別是如今的海南省有著最深的淵源了,。關(guān)于“英雄樹”的典故就出自于海南,，相傳古時海南島五指山有位叫吉貝的黎族英雄因抗御外敵而深得人民愛戴，海南傳說中木棉樹就是吉貝的化身,，所以木棉也被稱為吉貝,。海南黎族人傳統(tǒng)的婚俗中，每逢男女結(jié)婚之日都要精心種植一株木棉樹來表示對吉貝的懷念,。宋代文化大家蘇東坡被貶海南時也頗得當(dāng)?shù)厝嗣駩鄞?，?dāng)?shù)乩枳迦嗣裨?jīng)贈他木棉制成的吉貝布衣，蘇東坡以詩致謝：“遺我吉貝衣,，海風(fēng)令夕寒”,。最早在文章中稱木棉為“英雄”的則是清人陳恭尹在《木棉花歌》中的“濃須大面好英雄,壯氣高冠何落落”之詩句了。
南方氣候適宜木棉樹的生長,。大概是由于它的樹身高大霸氣,，開的花又大又紅，又有“英雄樹”之傲稱吧,，所以木棉成為了廣州市,、攀枝花市、臺灣高雄市和金門縣等地的市樹,、市花,。據(jù)說在香港的金鐘還有一條紅棉道,，還有位于香港公園的紅棉道婚姻注冊處也是香港人結(jié)婚的熱門地點,。
可是我依然不知道木棉樹的葉子長相如何,。因為我見著它的時候，它總是開著一樹的紅;它不開花的時候,，我根本就不認得它,，就像戲臺上濃妝艷抹的演員一旦卸妝就成了另一個人一樣，有時即使面對面也不認得,。
因為文化大師林語堂的故居就在平和縣坂仔鎮(zhèn),，作為文學(xué)愛好者，也作為平和林語堂研究會的一員,，當(dāng)然會經(jīng)常地前往坂仔鎮(zhèn),。某個春天，我在從平和縣城到坂仔的途中,，從車上看到了右邊路旁盛開著一樹的木棉紅,，于是我記住了那個路段，告訴自己春過了記得一睹那一樹的綠,?？墒钱?dāng)春過了，我又N次路過那個路段的時候,，我還是一次次地錯過了它的確切位置——路邊的樹太多了,，而且沒人愿意為我停下車來找尋。因為怕人家說我太矯情,，我也就一次次地任其錯過,。
就在2014年的這個閩南的冬天，我以一種從未預(yù)想過的方式造訪了林下林場,，在林下林場中百樹齊集的這一片森林里的某個角落,，以一種從未想象過的方式站在了一棵木棉樹的面前。當(dāng)林下林場的老場長黃種明以一種再平常不過的語氣指著樹身介紹說“這一株是木棉樹”時,，我的眼神卻瞬間凝固了,，然后迅速仰望樹梢，搜尋著,。我看見了,，樹梢上一樹的葉子。
大概是因為這個冬天還沒那么冷的緣故吧,，樹上的葉子還算密而不疏,。不過，也大概是因為已經(jīng)入冬了的緣故吧,，這樹上的葉子已經(jīng)不那么翠綠了,，綠中泛著黃，似乎隨時準備著墜落樹下化身為泥……
仰望著眼前的這棵木棉樹,，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動,，心底響起了劉歡的那首歌：“千萬里我追尋著你,，可是你卻并不在意……”
即使不是那一樹的翠綠，即使只是那一樹稀疏泛黃的綠,，我依舊有一種多年心愿終于了了的欣慰,。
半個月后的今天，當(dāng)我寫著這篇關(guān)于木棉的文字的時候,，林下林場的那棵木棉樹大概和其它的木棉樹一樣,，難逃落葉紛紛的境遇，已然成為一棵禿樹了吧?即使是一樹的禿,，木棉樹依然是森林中高聳健壯的一員,，就像是海南島五指山上那位叫吉貝的英雄，即使戰(zhàn)斗到遍體鱗傷,，身軀仍傲然屹立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