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堂和胡適
在林語堂剛剛從上海圣約翰大學畢業(yè)的時候,胡適已經(jīng)名滿天下,。某種意義上,,這時候,,林語堂是胡適的“粉絲”。
林語堂坦承,,1916年當他剛剛跨出大學校門開始清華大學教師生涯的時候,,“胡適之博士在紐約已經(jīng)開始提倡‘文學革命’”。而當1918年胡適回到北京時,,林語堂以清華大學教員的身份也在場歡迎他,。胡適由意大利返國,當時引用荷蘭神學家ErasBmus的話說:“現(xiàn)在我們已然回來,。一切要大有不同了,。”林語堂在北京的報上寫文章,支持用白話寫作,,理由是歐洲各國文學在十五與十六世紀興起時,,都是用當時的白話,如意大利的但丁和包加邱都是,。林語堂的文章引起了胡適的注意,,林語堂自此走進胡適的視野之內“從那時起,,我們一直是朋友。”
胡適曾經(jīng)是林語堂命里的“貴人”,。1919年林語堂攜帶新婚的妻子廖翠鳳到美國留學,,可是卻多次遭遇到經(jīng)濟困境,在舉目無親的美國,,林語堂曾經(jīng)淪落到依靠一罐麥片度過一周的地步,。這時候,林語堂想到了胡適,。因為林語堂是堅定的新文化運動的支持者,,他和胡適一直保持聯(lián)系,而且有一個約定:那就是林語堂回國之后到北京大學任教,。
林語堂向胡適求助,,胡適先后兩次給林語堂寄錢,,每次都是一千美元,。一次是林語堂在哈佛大學就讀,半公費獎學金被停的時候;另外一次是他從哈佛大學畢業(yè)轉入德國萊比錫大學攻讀博士的時候,?;蛟S當年林語堂心里也心存感激,但多少也有點坦然,,因為他向胡適求助是請時任北大教授的胡適,,先代為向學校預支自己以后回國之后到北京大學任教的工資,屬于公款,??墒钱斄终Z堂回國之后,和校長蔣夢麟講起這件事的時候,,蔣夢麟一頭霧水,,后來他告訴林語堂,胡適給林語堂的不是公款,,而是他自己的錢,,知道事情真相的林語堂這時候才真正感動,明白胡適對于自己是怎樣的友情,。林語堂從來沒有把這事向別人說過,,胡適更是別有提起這件事。當年年底,,林語堂把這筆款還清了,,但他記住了胡適的友情。直到林語堂寫八十自敘的時候才記錄下這件事,,顯示胡適的慷慨和氣度,。
林語堂和胡適是朋友,,但他們的文風不同。胡適重意義,,林語堂重趣味,。當年語絲派和現(xiàn)代評論派筆戰(zhàn)的時候,林語堂并沒有因為胡適幫過自己就和他“結盟”,,而是聽從內心的召喚,,站在以魯迅為首的語絲派這邊,而胡適是在現(xiàn)代評論派那個陣營,。在林語堂看來,,友情歸友情,立場歸立場,。
不僅僅是筆戰(zhàn)中如此,。1932年12月17日,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在上海成立,,主席宋慶齡,,副主席蔡元培,宣傳主任林語堂,。同盟的宗旨是支援為爭取結社,、言論、出版,、集會自由等民主權利而進行的斗爭……同盟首先關切的是援助那些擁塞在監(jiān)獄中的大量的政治犯,。身為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北平分會主席的胡適,卻在《獨立評論》上發(fā)表題為《民權的保障》一文,,反對“同盟”的會章中“釋放政治犯”的要求,。同時,他又在上海的報刊《字林西報》登出談話,,表示“民權保障同盟不應當提出不加區(qū)別地釋放一切政治犯,,免于法律制裁的要求。”宋慶齡看了文章很生氣,。蔡元培也給胡適拍電報,,勸他不要改變初衷,然而胡適拒絕了,。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執(zhí)委會馬上召開會議,,決定開除胡適的會籍,對于這個決定,,林語堂堅定地投了贊成票,,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這時候,對于林語堂來說,,就是友情歸友情,,原則歸原則了。
但林語堂和胡適并沒有因此而成為“敵人”,?;蛘哒f,胡適并沒有因此“記恨”林語堂,,多年以后,,有人造謠說林語堂發(fā)明中文打字機發(fā)了大財,胡適站出來為他辯護,,說明了林語堂為了研制打字機已經(jīng)傾家蕩產的真相,。我想,堅持原則的林語堂應該慶幸,,他遇到了胸懷坦蕩的胡適,,這樣的朋友不是清談喝茶或者舉杯喝酒的層面可以理解的。林語堂和胡適,,應該稱得上是“密友”,。張潮在《幽夢影》一書說:“一介之士,必有密友,。密友不必定是刎頸之交,,大率雖千百里之遙,,皆可相信,,而不為浮言所動。聞有謗之者,,即多方為之辨析而后已,。事之宜行宜止者,代為籌劃決斷,?;蚴庐攨柡﹃P頭,有所需而濟者,,即不必與聞,,奕不慮其負我與否,竟為力承其事,,此皆為密友也,。”
1962年2月24日,胡適在臺北“中央研究院”的酒會上心臟病猝發(fā)逝世,。3月3日,,也就是胡適死后一星期,林語堂在紐約寫了一篇悼念老友的文章《我最難忘的人物——胡適博士》,發(fā)表在1962年4月1日出版的《海外論壇》上,。文雖不長,,但對胡適有極其崇高的評價,指出胡適無論在“道德文章”,、“人品學問”上都“足為我輩師表”:
胡適之先生的肉身已經(jīng)脫離塵凡,,他留給我們及留給后世的影響是不朽的。他是一代碩儒,,尤其是我們當代人的師表,。處于今日中西文化交流的時代,適之先生所以配為中國學人的領袖,,因為他有特別資格:他能真正了解西方文化,,又同時有真正國學的根底,能直繼江永戴東原的師承而發(fā)揚光大漢學的考據(jù)精神,,兩樣齊全是不容易的,。他有戴東原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而無漢學末流公羊派的偏狹門戶之見。
70年代,,林語堂回臺灣定居后,,在胡適墓前向世人公布了他與胡適的友誼,淚流滿面地講述了胡適在他求學時期,,慷慨解囊借給他2000美元的故事,,在場人無不動容。
林語堂和胡適,,不是用一句話能夠概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