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青山滿懷林語堂
在林語堂的筆下,，寫到家鄉(xiāng)平和坂仔的文字不少,，尤其是坂仔的青山，林語堂已經(jīng)把坂仔青山上升到精神高度,，深化到坂仔的青山幫助他形成高地人身觀的人格修養(yǎng)和文章風(fēng)格，把自己的所有成就都?xì)w功于坂仔的青山：“為學(xué)養(yǎng)性全在茲”,。
坂仔的青山功不可沒,，影響造就了一個世界文化大師，坂仔的青山也有幸,，讓林語堂“十尖石起時入夢”,。坂仔這片層巒疊嶂的青山讓林語堂心存感激，所以他帶著感恩的情懷在《林語堂自傳》說到：“如果我有一些健全的觀念和簡樸的思想,那完全是得之于閩南坂仔之秀美的山陵,因?yàn)槲蚁嘈盼胰匀皇怯靡粋€簡樸的農(nóng)家子的眼睛來觀看人生,。……如果我會愛真,、愛美,那就是因?yàn)槲覑勰切┣嗌降木壒柿恕Ｈ绻夷軌蛳蛑鐣弦话闶考濍A級之孤立無助,、依賴成性,、和不誠不實(shí)而微笑,也是因?yàn)槟切┣嗌健Ｈ绻夷軌蚋`笑踞居高位之愚妄和學(xué)院討論之笨拙,都是因?yàn)槟切┣嗌?。如果我自覺我自己能與我的祖先同信農(nóng)村生活之美滿和簡樸,又如果我讀中國詩歌而得有本能的感應(yīng),又如果我憎惡各種形式的騙子,而相信簡樸的生活與高尚的思想,總是因?yàn)槟切┣嗌降木壒?rdquo;,。
不僅僅這些中年的感慨，坂仔的青山一直沒有走出林語堂的夢境和記憶,，于是在《八十自敘》里,，林語堂再次把飽含真情的筆墨留給坂仔的青山“坂仔村之南，極目遙望,但見遠(yuǎn)山綿亙,無論晴雨,皆掩映于云霧之間,。北望,嘉溪山矗立如鋸齒狀,危崖高懸,塞天蔽日,。冬日,風(fēng)自極狹窄的狗牙谷呼哨而過,置身此地,人幾乎可與天帝相接。”在另一篇文章中,林語堂則是這樣描寫：“前后左右都是層巒疊嶂,南面是十尖(十峰之謂),北面是陡立的峭壁,名為石缺,狗牙盤錯,過嶺處危崖直削而下,。日出東方,日落西山,早霞余暉,都是得天地正氣,。說不奇就不奇,就奇是大自然的幻術(shù)。南望十尖的遠(yuǎn)嶺,云霞出沒,。幼年聽人說,過去是云霄縣,。在這云山千疊之間,只促少年孩子的夢想及幻想。”這是山的描述,，也是對山的解讀和接受,，“十尖石起”在林語堂的筆下有了更具體的形象。
“十尖”與“石起”是坂仔南北相對的兩座高山的名字。“十尖”位于坂仔的正南方向,，是綿延幾公里的丘陵,，最突出的十個山峰，就像人張開的十個手指頭,，故當(dāng)?shù)厝朔Q它們?yōu)?ldquo;十尖” ,，十尖山其實(shí)也就是現(xiàn)在坂仔人說的是南寮山，南寮山群山綿亙,，山巒積翠,，峰外有峰，重重疊疊,，神秘莫測,。山中怪石古洞，飛瀑流泉,，幽谷虬松,，隨處可見。而“石起”則在坂仔的正北方向,，就是現(xiàn)在坂仔“西坑農(nóng)民新村”的所在地,，因?yàn)榇说囟嗍^，那起伏不斷的一座座的山峰,，恰如人的牙齒,，所以當(dāng)?shù)厝艘步惺她X。林語堂筆下的“石起”應(yīng)該是“石齒”之誤,，因?yàn)樵陂}南話里,，“起”和“齒”是同音的。
在《林語堂自傳》中,，林語堂曾寫到“北部的山巔上當(dāng)中裂開,，傳說有一仙人曾踏過此山，而其大趾卻誤插在石上裂痕,，因此之故,，那北部的山常在我幻想中。”這充滿神奇的傳說在坂仔的枯橋山,，在山路岔口一塊巨石上堆疊一塊較平坦的巨石,，高高伸出，像一只托天的巨掌,。巨石上面,，有兩只五十多公分長的腳印，足跡清晰,，傳說是石尖山修煉的道人,，經(jīng)百年修煉,，終得正果，成仙之前,，行善于此,，并在此踩石升空，化羽成仙,。這美麗的傳說可謂是生命力極強(qiáng),，從不知道何時開始在坂仔民間流傳，到了林語堂年代,，給了林語堂許多遐想,，并且隨著歲月的更迭依然留下深刻印象。
繞過巨石仙人腳印,，爬上十余米,，便來到一條古道，順著古道盤旋而上,，步行大約兩公里,，便可見路口直聳一石壁,，壁高五丈有余,。這應(yīng)該就是林語堂筆下寫道的“過嶺處危崖直削而下”。在石壁之巔,，立著一塊巨石,，呈倒三角形的巨石，形狀像農(nóng)村里揚(yáng)谷場的風(fēng)柜斗,，所以村民們都戲稱它為風(fēng)柜斗石,。石壁之下，有一個直徑約四十公分長的圓洞,，洞深漆黑,，不見其底，據(jù)說是元末起義軍首領(lǐng)李志甫,，他率義軍路過此地,，饑餓難忍，便生氣一踢石壁,，沒想到竟把石壁踢了個大洞,，洞里嘩啦啦地滾出許多大米，供軍隊(duì)吃,，從此軍心大震,，擁者如云。所以,，村民們把這個神秘的洞叫出米洞,，此石就叫出米石。順著山道繼續(xù)前行，轉(zhuǎn)過大彎,，便可看到一大簇石頭堆積一起,，形狀像一頭昂首遠(yuǎn)望的雄獅，被稱為雄獅望月,。在雄獅望月的左邊,，有個柱形巨石，大約四米多高,，柱面石頭高低不平,，宛若巨龍纏柱，這就是有名的景點(diǎn)石龍柱,。極目遠(yuǎn)眺,，雄獅望月的右邊，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峽谷,，峽谷之上,，巨大石壁，直聳云霄,，而在石壁之中,，有一個長約五米見寬的黑洞，依稀可見洞里有一塊巨石,，狀若觀音坐蓮之勢,，端莊肅穆，惟妙惟肖,這就是讓村民們虔誠膜拜的石觀音,。石觀音旁,，一條瀑布從石壁之間飛珠濺玉，飛泄而下,。如此集奇,、險、秀為一體的山野風(fēng)光,，想象在100多年前童年的林語堂肯定無法一一領(lǐng)略,，無法親臨其境的傳說更有誘惑和神秘色彩，也就難怪林語堂產(chǎn)生了諸多幻想,。
坂仔的青山在林語堂1923年最后一次回到坂仔之后,，逐漸遠(yuǎn)離和淡出視線之外。但林語堂從來沒有忘記坂仔的青山,，并且把坂仔的青山當(dāng)成唯一的,、最高的標(biāo)準(zhǔn)，以致1962年,林語堂67歲時,女兒接他到香港游玩,女兒對父親說,香港有山有水,風(fēng)景像瑞士一樣美,。林語堂正色道“不夠好,這些山不如我坂仔的山,那才是秀美的山”,。女兒將父親林語堂帶到落馬山峰,可見一片片田地和薄霧籠罩的山丘,很激動,以為會引起父親的好心情,林語堂卻只是瞇起眼睛望了望,不吱聲,。大為驚訝的女兒就問父親,坂仔的山是什么樣子?父親連說了三個山字：青山、有樹木的山,、高山!接著他批評香港的山好難看,許多都是光禿禿的,。女兒將父親帶到山頂,此處有樹木,是青山,從山頂望下四面是水,女兒以為林語堂肯定會因?yàn)檫@山和坂仔的山相似而高興，誰知道林語堂還是搖頭,在他的心目中坂仔的山,是重重疊疊的,山中有水,不是水中有山!直到這樣,女兒才明白過來,原來,父親林語堂一直沉浸在故鄉(xiāng)那片快樂的童年山陵,無論什么山,，都無法替代林語堂童年的山了,。這種記憶不僅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情結(jié)，而是已經(jīng)和血液融為一體,，無法剝離,，讓林語堂因?yàn)檑嘧械那嗌?ldquo;從此不再以別的山峰為高”了，這是深入生命深處的記憶,，無法抹殺和消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