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之竹
去林下林場，在百竹園,，看到竹的集合,。楠竹,、鳳尾竹,、佛肚竹、大箭竹,、毛竹,、紫竹、斑竹,、龜背竹,、淡竹、苦竹,、綠竹,、麻竹、長枝竹等等,，眼花繚亂,。原來百竹園的竹子已經(jīng)夠多，上網(wǎng)一搜,，據(jù)說全世界有竹類70余屬1200余種,，我國竹子有39屬500多種，多得出乎意料,，令人咋舌,。看到綠竹,、麻竹,、刺竹、長枝竹等叫得出名字的,，宛如在異鄉(xiāng)茫茫人海中看到幾個熟人,，憑空增加了許多親切，很想拉著竹枝搖搖,，握手一般,。
竹有散生、叢生和混生之分,，不過更愿意的是看到竹枝搖曳,、枝干修長。風(fēng)一吹,，沙沙作響,，別有一番韻味;也有竹竿起伏，苗條少女舞蹈一般,，詩意萌發(fā),。這時候，想起的不會是鄭板橋的“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guān)情”的憂慮敏感,，更多的是林語堂“竹葉飄飄打在船篷上”的詩情畫意，恍然聽到蘇東坡在感慨“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行走百竹園,，看到熟悉的竹類，有對上密碼的親切,。綠竹兒時常見,，常是生長在河邊或者房前屋后，枝干不大,，筍特別清甜,，總能賣出好價錢。竹枝捆扎,，成為掃把,，不敢期冀掃天下但可以先掃一屋。每年春節(jié)前除塵,，總是由孩子們負(fù)責(zé),，拿著鐮刀割下竹枝當(dāng)除塵的掃把，揮動之下,，屋子里清爽干凈,。綠竹常常有喜慶的成分，那就是誰家要嫁女兒了,，會包個紅包，找到竹的主人,，連頭帶梢,，完整地挖一棵綠竹，當(dāng)拖青竹,?；槎Y時候，由媒人扛著,，行走在婚禮隊伍的前頭,，類似于古代官員出巡的“回避·肅靜”牌子。拖青竹會放在新郎家的屋頂,，在相當(dāng)長的時間昭告這戶人家的喜事,。拖青竹一般不大，只要順溜,，枝葉繁茂就可以,，不過如果主人對媒人不夠滿意，就會挑大的挖,，而且把竹頭挖得很大,，讓媒人勞累,，賦予懲罰的色彩?；槎Y盛行拖青竹的時候,，大多是走路的，遠(yuǎn)路沒輕擔(dān),，連頭帶枝葉的竹子分量不輕?，F(xiàn)在大多用車，老長的竹子不方便,，許多就改了,，用一棵大蒜代替或者找一棵很小的竹子，象征性而已,。長枝竹竹節(jié)更為細(xì)長,，柔韌度極好，適合剖成篾條,，補(bǔ)席或者編織籮筐,。看到篾匠把長枝竹精細(xì)地剖成篾條,，蹲在地上,，用小小的篾刀前引，另一只手順勢推進(jìn),，篾片聽話地前進(jìn),，竹席中的缺漏之處順利地補(bǔ)上，舊物換新裝,，稻谷就不會滴漏,。或者看篾匠編織籮筐,、米篩等竹器,，篾條在篾匠懷里舞蹈般跳動，柔順聽話,。長枝竹因為長,，適合當(dāng)竹竿，有一片長枝竹林,，門口的竹竿就常換常新,，好像家具是新的，多少有光榮感,。鄰居需要竹竿,，同意砍一兩根，就是不小的人情，有時候足以讓人反復(fù)念叨感謝多次,。麻竹則是大塊頭,，筍大，竹子也粗大,，適合當(dāng)建筑材料,，搭個建房竹架或者蘑菇架。記得當(dāng)年種蘑菇,，用拖拉機(jī)載回買的麻竹,，搭菇架的時候，累得腰酸背痛,。
許多時候,，吸引目光的是與眾不同。龜背竹很容易就進(jìn)入視線,，它的莖似竹節(jié),，幼葉是心臟形，老葉卻深裂,，脈間穿孔如龜背狀,，故名龜背竹?？吹揭幻睹洱敱持竦闹袢~,，好像一只只烏龜棲息在枝干上，別樣的風(fēng)景,。五色竹則以顏色引人注目,，竹竿從頭到腳呈黃、藍(lán),、白,、綠、灰五種顏色,，猶如畫家用五彩筆自上而下畫過，極為美觀,。形狀好像毛竹,，只是竹枝較為細(xì)短?？吹匠嘀褡?，學(xué)名是什么不得而知，枝干只有拇指大小,，金黃色,，質(zhì)地比較硬。兒時老家屋后有一叢，很不喜歡,，因為這竹子好像沒什么用處,，做不成竹器，長不了竹筍,，唯一記憶深刻的是有一次調(diào)皮,，被大人就地取材，從這叢竹上折了一條竹枝,，差點來頓“竹枝炒肉絲”挨頓鞭打,，嚇得夠嗆。唯一的好處,，這種竹竿很適合當(dāng)釣魚竿,，大小剛好，不易折,，砍一根,，用大頭針彎一枚釣鉤，歡樂許多兒時歲月,。如今看了,，金黃色的竹竿印象特別深刻。
邊走邊看邊聽竹子的故事,。毛竹以武林高手的俠士姿態(tài)出現(xiàn),，竿高直，堅硬,，徑大20厘米左右,，是建筑上的好材料。竹頭是雕刻工藝品的好材料,，丟棄路邊,，加工之后，即將腐朽化為神奇,。更為關(guān)鍵的是毛竹奇特的生長習(xí)性,。毛竹在種植期前五年看不到長大，紋絲不動,。到了第六年雨季到來,，它竟以每天1.8米左右的速度向上急躥15天左右，最后大約可以長到27米高,，成為竹林中的身高冠軍;而且在它生長的那段日子里,，它周圍方圓10多米內(nèi)的其他植物停止了生長，等到它生長期結(jié)束后,，這些植物才又重新獲得生長的權(quán)力,。其實,，毛竹前五年并非不長，只是方向不同,，向下和左右生長,。它的根向下生長了近五米，方圓拓展十多米,，形成龐大的根系,，同時“侵占”了周圍植物的根系生長空間，非常霸道,，唯我獨(dú)尊的王者風(fēng)范,。在第六年雨季地面部分爆發(fā)性生長，可謂厚積薄發(fā),，或者說一鳴驚人,。看到毛竹,，想到許多武林高手,，開始武功平平，掉到深淵或者誤進(jìn)山洞甚至吃錯什么東西,，后來擁有絕世武功讓人景仰或者敬畏,。還有產(chǎn)米竹，每株竹子能長10到20個穗子,，每穗大約有12粒米,，竹米外形像燕麥，成熟期與稻麥相同,，磨成的粉跟面粉差不多,，可以做面條、饅頭,、包子等,，香甜可口。在非洲坦桑尼亞的蒙古拉大森林里,，有一種能溢出美酒的竹子叫酒竹,。想喝酒時，就砍一些竹回去,，削去竹尖,，插入酒瓶內(nèi)，不到一個晚上,，瓶里就會盛滿濃度為30度左右的白酒，味道醇厚,，清香可口,。這種竹，在中國常有出米洞等故事對應(yīng)。北美洲有一種電竹,，人畜都不能靠近它,，一靠近它，便會全身麻木,，甚至?xí)粨舻埂?/p>
逛一圈下來,，滿腦子都是竹子，知道的,，不知道,。想起來的，聽說的,，恍惚看到各種竹子在眼前搖曳,，風(fēng)情萬種。這時候,，更多的記憶就是老家的竹林,，是味蕾里竹筍的誘惑，是晚上在竹林用氣槍打麻雀后煮麻雀粥的回味;或者就把竹葉攏在一起,，烤地瓜或者芋頭吃,，嘴巴黑了一圈，相互比劃著嘿嘿地樂,。當(dāng)然,，竹林也會成為我們的游樂園。三五個小伙伴聚在竹林,，追逐奔跑,，或者站在高一點的地方，拉住竹子的上半部,，把竹子彎下來,，挽成一張弓的樣子，然后突然松手,，竹子彈回去,，擊打得旁邊竹子的葉刷刷作響?；蛘咴谥窳掷镒スS龜,，曾看到勇敢的孩子把筍龜用竹葉燒了來吃，據(jù)說味道很香,，但我們大多是把筍龜當(dāng)成玩物,。
竹林在時隔多年之后，再次走進(jìn)視野,，勾起許多回憶,。在林下,，享受一場竹的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