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座清朝小橋
去看兩座石板橋,,是因為曾萼,。
曾萼是平和人,出生在九峰黃田村,,不過那是清朝,,公元1721年,距離現(xiàn)在快三百年,。曾萼讓我們記住,,是因為他是官員,1751年考中進士的他,,在將近三十年的官員生涯中,,歷任廣東省恩平等五縣知縣、羅定等四州知府,,退休前被封為奉政大夫,。而且曾萼的官聲不錯,為官清廉,,重視辦學,,著有《詠歸集》和《易卦闡義集》,可以說曾萼有文化,、干實事,,屬于勤政廉政的干部。
這兩座石板橋在平和縣長樂鄉(xiāng)農(nóng)家村,,一座在橫家田水口,,一座在農(nóng)桑寮水口,都是曾萼修建的,。農(nóng)家村離九峰鎮(zhèn)黃田村有20多公里,,在清朝,山高林密路遠,,和曾萼扯上關(guān)系,,是因為這里是曾萼退隱生活的地方。曾萼活得足夠長,,1797年才去世,,而他“告歸從養(yǎng)”,原來是順理成章地回到老家九峰黃田村,,問題是這里離當時的縣城九峰鎮(zhèn)很近,,才幾里路,官場應(yīng)酬往來,,繁文縟節(jié)不少,,而且既然是應(yīng)酬,有多少真情在里面還真難說,。場面上的事情,,對于在宦海沉浮數(shù)十年的曾萼來說,沒有多少新鮮感,,更多的是厭倦,。于是,他在乾隆五十二年(1781年)攜眷搬家,,來到了農(nóng)家村,,把自己居住的村落命名為農(nóng)桑寮,在這個僻靜的小山村過起退隱生活,。
圍繞農(nóng)桑寮的小溪,,彎彎曲曲,,住戶大多居住在溪的左邊,而對岸,,有一條小路直通坪洄村,。坪洄村當時人口比較多,有古渡口,、郵鋪,,屬于區(qū)域中心。到坪洄村,,幾乎就是農(nóng)桑寮人的不二選擇,,而涉水而過,自然有不少不便,。再說曾萼會看風水,,他覺得彎彎曲曲的溪水到村口一瀉而下屬于犯忌,修座橋“把水口”就不僅僅是生活方便的需要,,也是村莊興盛發(fā)展的需要,,農(nóng)桑寮的石板橋就此應(yīng)運而生。橋不寬,,1.5米左右,,長4米左右,五塊條石搭在兩邊延伸一點出來的橋基拼成,,右岸邊,,還連接三塊橫著并列的條石,有引橋的功能,,樸素實用,。
在離農(nóng)桑寮大約兩公里的地方,是橫家田,,農(nóng)家村的另一自然村,。橫家田水口也有一座石板橋,風格和農(nóng)桑寮的石板橋幾乎沒有差別,,也是曾萼修建,。橫家田石板橋也是寬1.5米左右,長約5米多,,比農(nóng)桑寮的石板橋略長,,用五塊條石拼成。當時橫家田聯(lián)系的是長樂聯(lián)三村,,是農(nóng)家村的另外一個進出口,。
兩座橋,條石長著青苔,,有歷史的滄桑感,。橋都位于水口,,都有一小片樹林,這些樹是雜樹,,沒有整齊劃一,,有椎樹、嶺南青岡,、椴樹等等,橫家田水口的那棵嶺南青岡是目前發(fā)現(xiàn)的福建省最大的,,有了別樣的殊榮,。橋面或者兩岸,灑滿落葉,,踩上去,,沙沙作響。就是那些落葉,,也讓人有歲月久遠的感慨,,唯有流水,依然潺潺,,沒有波浪,,講述的是山村的寧靜。
兩座橋,,誰先誰后,,沒有明顯的記載。曾萼當年進入農(nóng)家村,,先到哪個村莊也無法確定,,按照距離,他應(yīng)該是先經(jīng)過長樂,,然后到達橫家田,。不過,曾萼在坪洄村留下買,、還永思樓的故事,,讓曾萼先到農(nóng)桑寮也成為另外一種可能。不過,,幾乎可以確定,,曾萼當年到橫家田的時候,橫家田已經(jīng)有許,、石姓氏的人居住,。既然為了退隱,他選擇繼續(xù)前行,,來到相距兩公里左右的農(nóng)桑寮,,似乎符合曾萼的選擇,。而這兩座橋,肯定是曾萼退隱之后的工程,。
農(nóng)桑寮和橫家田,,都留下曾萼的故事。曾萼在農(nóng)桑寮建自己定居之處望云樓的時候,,土地伯公作為老虎的舅舅,,前后四次去幫工居住的地方“留青”,也就是做記號,,讓老虎可以按照記號吃人,。但土地伯公的行為被曾萼發(fā)現(xiàn)了,前三次他都是把記號悄悄拿走,,讓老虎惆悵而歸,。第四次,曾萼見土地伯公絲毫沒有知難而退,,就出面怒斥,,而且用手上的文官折扇狠狠敲了土地伯公的腦袋。第二天,,有人見村口土地伯公的塑像缺了一角,,不僅如此,土地伯公還羞愧而退,,以致有相當長的時間,,農(nóng)桑寮沒有土地伯公。而在橫家田,,就是石橋旁邊,,土地伯公廟居然生了白蟻,據(jù)說因為曾萼的官階比土地伯公高,,以致每次曾萼進出,,土地伯公都要起來行禮,后來土地伯公干脆就離廟出走了,,以致生了白蟻,。曾萼聽說之后,去看了,,果然發(fā)現(xiàn)土地伯公的神牌往前撲倒了,,好像跪拜行禮。曾萼把土地伯公神牌扶起來,,說你是為保一方平安,,見官大三級,這樣土地伯公的級別就和曾萼平起平坐了,以后廟里就再也沒有生白蟻,。故事很神奇,,我們其實不用探究真假和是否可能,只要愿望美好,、人心向善,,任何說法都是一種風景。
在農(nóng)桑寮石板橋附近,,有曾萼退隱居住的“望云樓”,,閩南土木建構(gòu)的兩層房子,沒有什么精美的雕刻,。既然是退隱,,就沒有必要豪華或者精美??梢韵胂笤喈斈昃褪蔷偷厝〔模蒙缴系哪绢^和農(nóng)桑寮的泥土為自己搭蓋了隱身之處,,那瓦片也許也是附近燒制,。房子內(nèi)部天井旁的木柱,有焚燒的痕跡,,據(jù)說是當年國民黨兵追殺游擊隊,,惱羞成怒的舉措,不過那是歲月后來的注腳,。在望云樓正門,,有副對聯(lián)“望重岳山齊家治國,云輕富貴解組歸田”,,這是曾萼的心跡,。
農(nóng)桑寮如今有四百多人,都是曾萼的后裔,,如今已傳到第11代了,。因為曾萼的乳名叫阿水,當時黃田村的人都直呼其名,。后來曾萼中了進士,,直呼其名頗不禮貌,大家就改稱他為“水進士”,。說到水進士,,他的后裔充滿尊敬,有曾萼后裔還很寶貝地從樓上拿出一道圣旨,。這圣旨是乾隆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頒發(fā)的,,是乾隆為了褒獎曾萼的父親曾士敏、母親游氏教子有方,敕封曾士敏為文林郎,、游氏為孺人,。據(jù)說圣旨還有一道,是敕封曾萼的祖父,、祖母的,。相信這樣的敕封當時不在少數(shù),類似于今天的全國文明好家庭,,是一種榮譽,,是官員光宗耀祖的附加光環(huán),也是皇帝籠絡(luò)手下官員的一種手段,。有曾氏后裔小聲告訴我,,當年曾萼還留下一把寶劍,就藏在某村民手中,,只是他不愿意拿出來而已,。我點頭微笑,表示理解,,歷史,,其實也無須一一檢視。
從1781年到1797年,,曾萼在農(nóng)桑寮居住了十六年,,這是他生命最后的歲月。修建兩座石板橋,,僅僅是曾萼人生里程很小的舉措,,但這兩座橋的存在,讓許多歲月可以重新閃回,。走在這兩座石板橋上,,不會簡單的云淡風輕,那些青苔,、落葉,,還有橋面行走之后的磨損,似乎可以看到走過的日子,,看到曾萼平和,、閑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