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關(guān)上下
站在雁門關(guān)上,,一時浮想聯(lián)翩。腦海中閃現(xiàn)一幕幕歷史的片段,。
你看,眼前剛過去秦帝國的三十萬大軍,一直朝大漠深處走去,他們把大秦帝國的版圖延伸到陰山之北,。天地是個大舞臺,劉邦也率三十萬大軍撲來,,卻被困在一座山頭上,,灰頭土臉地回來。不止他們,,李牧、衛(wèi)青,、霍去病,,他們都來過,大軍縱橫捭闔,,他們強勁的生命像一支離弦的箭,,帶著人生的輝煌穿越這無邊的草場。
時代把這些英雄推到風口浪尖上,。這些大漢的好兒郎功垂史冊,。然而,翻過另一頁就會看到另一組歷史鏡頭,,一隊隊迎親人馬,,吹吹打打,抬著一頂紅色小轎子,,轎子內(nèi)坐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大漢公主,,北出雁門向大漠深處走去。她被狠心的父親選為和平的使者,,遠嫁匈奴和親,。從此,長安錦繡成堆的美景成了永遠的記憶,,是福是禍?胡弦上,,知音絕。大漢帝王隔三岔五就送一個女兒到單于的王庭,,把一個帝國的和平寄在一個個女人身上,。土地與財富,人類一刻也不曾停歇過你爭我奪,。后來匈奴人走了,,另一撥突厥人來了,再后來是契丹人、蒙古人,,他們都來了,,在你來我往之中,歷史的車輪把這片高原碾得特別厚實,。
雄關(guān)漫道,,在夕陽的余暉中,遠遠望去,,雁門關(guān)泛出紅的歷史底色,,一片金黃。遙想當年胡漢相爭時,,何等壯懷激烈,。在這民族與民族的生死存亡角力中,雁門關(guān)外這廣袤千里的大草原,,就是一片最血腥的屠戮場,。而歷史為何總是選中這片廣袤的高原平川作為它的舞臺呢?大河山川,自古為天塹,。雁門關(guān)外的巍巍恒山,,東有太行,西有呂梁,,黃河九曲從腳下穿過,。東面燕山山脈延綿至渤海之濱,西面六盤山,、賀蘭山連起西北的祁連山脈,,南面是橫亙千里的秦嶺山脈,唯有北面是個開闊的大草原,。浩浩黃河幾經(jīng)轉(zhuǎn)折,,給草原予最豐沛的滋潤,黃河九曲成就了最豐饒的河套地區(qū),,它像一塊寶石鑲嵌在蒙古大草原南部,,熠熠生輝。
我想起這藍色星球那條神奇的北緯37°線,,沿這條緯線,,多少崇山峻嶺大江大河由西向東奔騰而來。沿這神奇的緯度以北,,整個河套地區(qū)乃至陰山南北,,北至貝加爾湖、天山和阿爾泰山脈以東,,大興安嶺以西的廣闊天地,,都是上蒼送來的最肥美的天然牧場。在這片廣闊天地間,剽悍的馬背民族馳騁在藍天白云之下,,把馬奶酒釀成白云一樣的歌,,四季牧歌飄過陰山南北。而在這條緯線往南的關(guān)中平原,,山西盆地,,黃河中下游平原,乃至長江南北,,四季雨水充沛,,江河湖泊星羅棋布,適于精耕細作,。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沿黃河起源的華夏文明在這條神奇緯線的南北,,衍息著兩個不同的族群,,衍生了游牧文明與農(nóng)耕文明兩種耕作方式。兩個族群馳騁在不同的歷史舞臺上,,有著不同的歷史文化與民族秉性。
在蒙古大草原這片地球隆起的高原上,,游牧民族過著逐水草而居的生活,。這種靠天吃飯的日子,豐年時節(jié),,風吹草低見牛羊,,牧民們?nèi)兆迂S盈而從容。若是趕上荒災(zāi),,牲畜盡去,,日子慘淡如云,難以為繼時,,掠奪就發(fā)生了,。先是發(fā)生在不同家庭和部落之間,最后發(fā)生在不同族群之間,,從小打小鬧發(fā)展到規(guī)模戰(zhàn)爭,,這種戰(zhàn)爭催生了部落的聯(lián)盟與統(tǒng)一。草原上的戰(zhàn)爭從沒間斷過,,誰做大了,,誰就是草原上的英雄霸主,他就可以在草原上發(fā)號施令,。這些零散的游牧民族被一個號令可以集中起來的時候,,就會爆發(fā)出一股驚天動地的力量。這股力量蓄勢待發(fā),隨時可以攜萬鈞雷霆,,風卷殘云般向某個方向撲去,。比起游牧居無定所的馴養(yǎng)方式,自給自足的農(nóng)耕就穩(wěn)定得多,,人們在土地上不斷開墾與耕作,,財富得到不斷蓄積而充盈,促進商業(yè)文明與小工業(yè)發(fā)展,,一個個初具規(guī)模的城鎮(zhèn)不斷地形成,,就有了一個個富足的城堡。兩條不同文明軌道上的族群,,越走越遠,。北邊是饑腸轆轆剽悍的游牧族群,南邊是富裕充盈的中心帝國,。掠奪已不可避免,,先是小規(guī)模試探性的騷擾與掠奪,一次次得手之后,,逐漸發(fā)展到規(guī)模掠奪,,這些草原騎兵如疾風勁草,所到之處,,屠城,、燒殺、劫掠,,城池被洗劫一空,。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空了,邊關(guān)危急,,一封封八百里緊急軍情連夜傳到長安!伴隨滴滴更漏,,長安宮的主人一次次被驚醒,他輾轉(zhuǎn)反側(cè),,苦思良策,,他,徹夜失眠了,。
南北兩個族群就這樣交手了,。雁門關(guān)外烽煙四起。
從山海關(guān)到嘉峪關(guān),,胡漢交融地方,,幾千年來從未消停過。就在這你來我往的不斷碰撞中,,農(nóng)耕文明與游牧文明進行一場又一場殊死的較量,。而歷史的車輪也總是在這此消彼長地前進,。南北雙方力量發(fā)生改變時,雁門這些雄關(guān)險隘就成了南北對比的歷史支點,。歷史的天平就隨著水漲船高向某一方傾斜,。
大國興衰,如大湖蓄水,。雄關(guān)險隘,,大江大河從未擋住歷史的腳步,它并非是難以逾越的天塹,,那是上蒼留在人間的一條分水嶺,,考驗人類智慧的一道關(guān)卡,每一次被沖破,,都是一次民族碰撞與消融的過程,,那是鋼與鐵融為一體的一次淬火,待到溫度冷卻時早已分不出你我了,。匈奴人,、金人、蒙古人,、滿族人,,都在一次次的歷史漩渦中,在中華文明史上寫下他們的一筆,。
紛爭終會息止,,塵埃落定時,已不見這些馳騁的身影,。偉大與渺小,勝利與失敗,,榮光與恥辱,,都隨著時間這只無邊的推手,一起走向最深廣的寂寞,,只有眼前這入寂的原野,,還有這大片的凄凄原上草,依舊在寒風中訴說歲月的枯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