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民4次賣血后身患敗血癥死在醫(yī)院
□晨報特派記者 張 源 山西翼城攝影報道
“冬天的寒風吹在他臉上,，又灌到了脖子里,，他開始知道寒冷了，他覺得棉襖里的身體一下子變冷了,，他知道這是賣了血的緣故,，他把身上的熱氣賣掉了。 ”這是小說《許三觀賣血記》中的一段描寫,。小說中的許三觀雖然經(jīng)歷了多次的賣血,，卻尚能茍延殘喘。而現(xiàn)實中46歲的山西省臨汾市翼城縣人李建軍經(jīng)歷過4次賣血之后,，卻在農(nóng)歷牛年春節(jié)前夕,，死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身后只留下兩個孤兒,。
近日,，記者赴山西省翼城縣采訪后發(fā)現(xiàn)，與李建軍一樣參與賣血的當?shù)卮迕癫辉谏贁?shù),，他們每次賣血后所能換到的,，僅僅是140元錢加一桶油或一袋米……
抽完血，覺得身上輕快很多
46歲的李建軍是山西省翼城縣人望村有名的困難戶,。2006年,，李建軍的老婆因癌癥去世，剩下父子三人相依為命,。除了種地,，李建軍還偶爾給私人老板開車送貨，賺點小錢,。運氣好時一個月能掙千把元,，但一年當中往往也就兩三個月能有活兒干。
去年冬天,，李建軍患上了哮喘的毛病,，后來村里來了一名鄰村的中年婦女，四處宣稱可以帶人去曲沃縣免費檢查身體,，檢查出問題來還能免費看病,，而且是車接車送，李建軍一聽就動心了,。2008年10月15日,，李建軍接到了這名婦女的通知，讓他第二天上午7點坐車去檢查,。車上一共坐了30多個人,，基本上都是附近幾個村的村民,。那名中年婦女一路上反復講解這次檢查身體的好處，同時也告訴“乘客們”這樣一個消息：“檢查身體必須化驗,，所以每個人都要抽一點點血,。”包括李建軍在內(nèi),，同車的人都覺得這很正常,。
到了曲沃縣城李建軍才知道檢查身體的地方叫“單采血漿站”。領到號碼之后,，李建軍便等著叫號,。測完體重，量完血壓,，檢查身體的程序基本就走完了,。隨后，李建軍被抽走了400毫升血,，血在一個機器里轉了半天,，抽血的人拿走了一袋黃黃的液體，又將剩下的血液輸回李建軍體內(nèi),。
事后,，李建軍拿到了145元的補貼，和一桶價值30元的色拉油,。李建軍的哥哥李建國告訴記者,，李建軍第一次賣血后反復跟別人說他覺得身上輕快了很多，而且醫(yī)生說他的血太稠了,，要多抽幾次才好,。
賣血4次后患敗血癥身亡
半個月之后，李建軍又跟著那名中年婦女到曲沃縣城賣了次血,。這次他又帶回了145元,，只是沒有選送的油，而是背了一袋米回來,。李建國眼看著弟弟老這么賣血,，總覺得有點不妥，而且李建軍的精神看上去也有點萎靡,。
去年11月13日,，李建軍第三次賣血。12月19日,，李建軍第四次賣血。這兩次,，李建軍都是瞞著家里人去的,。李建國這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弟弟的身體狀況很差了。“第四次賣血回來后,，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幾天,。”
2009年1月14日,，李建軍已有些氣若游絲了,。當天下午，李建國和幾個親戚湊了1000多元錢,，把李建軍送到翼城縣中醫(yī)院,。1月17日凌晨5點，李建軍停止了呼吸,。
李建國告訴記者,，醫(yī)生曾告訴他李建軍體內(nèi)的血紅細胞幾乎全部消失，白細胞高的異常,。李建軍的主治醫(yī)生孔國防說,，造成李建軍死亡的是敗血癥、胸部積水導致呼吸系統(tǒng)衰竭,。一名醫(yī)學專家表示,，敗血癥雖然不會直接因賣血造成，但很可能源于抽血,、輸血過程中患者被病毒感染,。
[神秘的“血頭”]
極力誘惑村民出外賣血
采訪中，記者多次想要尋找那名介紹李建軍等人賣血的中年婦女,，但沒有一個賣過血的村民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具體住在哪里，甚至連電話也沒留一個,。據(jù)賣血的村民說,，他們僅僅知道這個女人40來歲，胖胖的,，自稱是中衛(wèi)村的,。
2008年10月，這名神秘的中年婦女突然出現(xiàn)在人望村,，挨家挨戶地宣傳帶人去城里免費檢查身體,，免費看病，吹的神乎其神,。而當村民得知賣血的事實之后,，這名中年婦女又隨即換一套說辭，反復強調(diào)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除了宣傳,，這名中年婦女還組織大巴車接送賣血的村民,，只是后來改收每人5元的路費。到了血站,，這名婦女更是熟門熟路,，時常 “熱心”的協(xié)助村民通過“合格”檢查。抽血前村民會被問及有無病史或是否感冒等問題,，這名中年婦女就在旁跟詢問者套套近乎,，直接就把人放進去了。
如果之前約定好了去賣血,，村民卻臨時變卦的話,，這名中年婦女的形象就一點也不和藹可親了，她會找上門去要求對方履行承諾,，實在不去就破口大罵,，甚至生拉硬拽。賣過血的村民說,，整個鄉(xiāng)里四五個村子里賣血的人,，都是經(jīng)過這個中年婦女介紹的，每介紹一個人賣血一次,，她都能從中抽取一定的好處費,。
李建軍死后，那名中年婦女就再沒有在人望村出現(xiàn)過,，從此無影無蹤,。
[賣血者講述]
除了種地外就靠賣血掙錢
人望村地處翼城縣山區(qū)，村里沒什么企業(yè),，以前有個鐵礦后來也關掉了,。除了種地，村民幾乎沒有別的收入來源,。42歲的李翠花(化名),，和37歲的王小寶(化名)，算是人望村里賣血次數(shù)最多的兩人了,。從去年10月到李建軍出事,，她們兩個都賣了6次血，且經(jīng)常是夫婦兩人齊上陣,，兩家人每次都相約一起走,。據(jù)她們兩人介紹，人望村去曲沃縣血站賣過血的大概有20多人,，李建軍生前就經(jīng)常跟她們同車去賣血,。
與李建軍一樣，李翠花和王小寶也是經(jīng)臨近的中衛(wèi)村那位中年婦女介紹才去賣血的,，盡管她們至今還不知道那個中年婦女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第一次賣血，她們同樣都以為是去免費檢查身體,。李翠花說，她那天的排號是“289”號,，她還慶幸自己沒排到300號以后,，不然就只能等到第二天才能抽血。王小寶說起賣血的經(jīng)歷來很是不好意思,，因為她覺得窮到賣血在村里是件很丟人的事情,。
賣2次血還不夠買副眼鏡
李翠花說，到了曲沃縣血站大部分時間都在排隊,，被叫到名字先要檢查身體,，就是測量一下血壓和身高，另外詢問一下是否感冒,，以及有沒有做過手術或有大的病史,。抽血的過程只需要10幾分鐘，抽出的400毫升血液一人一個容器,，再放到共用的機器里去分離,，分離結束后再把剩下的輸回自己體內(nèi)。
去賣血的門檻不高,，只要帶上身份證就行,。即便沒帶，交100元錢押金也能賣血,。賣血一次能拿到145元錢和一桶油或一袋米,，如果不要油和米可以折現(xiàn)30元錢。王小寶說,，原來145元錢一分不少的,，但后來因為去的人多，每個人就要扣掉5元錢車費,，只給140元,。
李翠花的孩子在鄉(xiāng)里上初一，因為近視的厲害,，李翠花用350元錢給孩子配了一副眼鏡,。而她自己賣兩次血，總共也才能拿到340元錢,。由于賣血的次數(shù)比較多,，李翠花和王小寶還享受了特別的福利，可以免費接種乙肝疫苗,。
李建軍一病不起的消息傳開后,，李翠花和王小寶就再也不敢去賣血了,。李翠花后來覺得自己胳膊有點疼，而王小寶倒沒覺得身體有什么不適,。那名介紹她們賣血的中年婦女后來還找到了李翠花家里,，強拉著她去賣血，兩人拉拉扯扯中,，還打了一架,。李翠花說，她狠狠地扇了那個女人一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