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月色好誰看
說起中秋人們自然會想起月亮。自古以來,，中秋這個節(jié)日就是和八月十五賞月聯(lián)系在一起的，所以中秋節(jié)又稱“月節(jié)”,、“月夕”,。記得小時候在鄉(xiāng)下過中秋，其實是頗為冷清的,。中午照例要吃一頓炒米粉,，午飯前先祭一下祖先，此外便沒有什么別的節(jié)目,，甚至連月餅也沒得吃,。那時過中秋節(jié)，在我看來最有意思的還是賞月——或者說“看月”吧,。
“賞月”似乎只是文人雅士的“韻事”,，這個詞似乎與鄉(xiāng)下人并不相干。那時鄉(xiāng)下人一般也不說“賞月”,，而只說“看月”。那時候過中秋節(jié),，到了中秋這一天,，我特別關(guān)注的是天氣的變化，甚至早在一兩天前,，就開始擔心陰天,、下雨，怕到時看不了月,。好在秋天雨水不是特別多,，中秋這一天常常能碰上好天氣。等到天色漸暗,，就在院子里等著看月亮從東邊的山頭上升起,。看著月亮冒出了山頭,，心中便隱隱覺得有一絲驚喜,，那月亮看上去似乎也顯得特別親切。一樣的夜晚和月亮,，卻能帶給人不一樣的感覺,，這正是節(jié)日的好處了。仿佛這時辰是裝在了畫框里,，專門供人欣賞,，并且使人在顧慕流連之際，恍然有感于這光景的珍貴和美妙,。不過我并不想夸大中秋月的好處,。中秋的月亮固然不可不看，但是對我來說，一年四季都可以看月,，每一個晚上的月色也都是好看的——實際上平時不看月的人,，中秋的月看了也是白看。
在鄉(xiāng)下的庭院里看月,，稱得上是人生的清福,。小時候，我住的鄉(xiāng)下還沒有電燈,，但這對于看月卻是一件好事,。月色如此純凈，看那滿地的銀光,，婆娑的樹影,，甚至看那屋檐投下的一片暗影，都能使人怦然心動,，仿佛在那光與影,、明與暗之間，隱藏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田園接近于自然,，在鄉(xiāng)下看月的好處，在于能得純樸自然,、清靜幽遠的真趣,，而同時又不失人間煙火溫暖的氣息。那種情景正適合于我這種懷有神仙夢想,，而終究不能免俗的人,。我因此想起了蘇軾：“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不也正是在夢想飛升之際,，卻轉(zhuǎn)而更加顧惜這無常而不失其溫暖的人間？
但是鄉(xiāng)下的月色離我是有些遠了,。如今城里人過中秋,，看重的似乎是月餅，而不是月亮,。而我也有許多年沒有好好看一看中秋月了,。住在日見局促而又燈光繚亂的城市里，難得有看月的去處,。當然,，若是有興致的話，是可以去野外看月的——我住的地方恰好離江邊郊野不遠,。只是那一帶有些蕪雜,，河灘也不舒展,，并非看月的上好去處。而且在我看來,，在荒郊野外看月,，也有點過于荒涼了。其實月色原本就是清冷的,，看月也正不妨有點荒涼的感覺,，但看月的所在須有亭臺樓閣作為依憑，方才不失其從容自得之趣,。否則身處荒野,，形如鬼魅，不免顧影傷神,，令人氣索,。我也曾兩次應(yīng)同學朋友之邀，一起去江上看中秋月,，但感覺并不是很好,。近年歲數(shù)漸長，況兼疲病,，每逢中秋,，碰到有人約我出去喝茶看月，常不免要想到李清照的詞句：“如今憔悴,，風鬟霧鬢，怕見夜間出去,?！钡星锊豢丛拢斦媸枪钾摿肆汲郊压?jié),。每年到了中秋,，我仍然關(guān)心天氣，擔心陰天下雨,；仍然不忘到狹小的陽臺上去坐坐,，看看月亮，看看那一片被樓房切割出來的不規(guī)則的天空,，好歹也算是了卻了一點看月的心愿,。
拉拉雜雜寫到這里，行文也該結(jié)束了,，卻還不知道該給這篇文章取個什么題目,。無端想起了杜甫的名句“中天月色好誰看”，就權(quán)且借來做個題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