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的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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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山村的三月是杜鵑花盛放的季節(jié),，是布谷鳥唱曉的清晨,，是母親牽著水牛、父親扛著犁鈀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的一幅晚歸圖,。 而令我最想念的還是搖曳多姿的三月山村的夜晚,。 那時，太陽還沒下山,，我就和同伴先忙開了,，一人忙著劈柴，把那種滴松香油的干柴劈成條塊,；一人忙著準(zhǔn)備火貓,、泥鰍銼等必備東西，準(zhǔn)備天一斷黑就去銼泥鰍,。 用鐵線織成一個鐵籃子,，再支上一把長桿,，把柴火放在鐵籃子里燒起來的火把,，我們管它叫火貓。這些滴著松香的干柴,，像澆了油似的,，燒起來噼啪作響,，很旺，也很亮,，風(fēng)難吹滅,，野風(fēng)一吹總會躥起高高的火苗，足以把四周照得光亮,。泥鰍銼其實(shí)是把特制的叉形鐵夾子,，再帶上一只桶就都備全了。 銼泥鰍三兩個人正合適,，一人拿泥鰍銼走在前邊,，拿火貓隨后，接下來是拎桶和拎柴火的,，再多人就顯得鬧了,。 山村的夜黑得快，日漸西山時,，像有人在天邊徐徐拉上帷幕,，一下斷黑了。這正是我們幾個小伙伴期待的時刻,，我們點(diǎn)燃火貓,，向村后那片梯田走去。 那時的夜空總是那么深藍(lán),，藍(lán)得連薄云都藏不住星星,。星空下，被露水泅濕了的地面,，從田埂上走過,，很快就被打濕褲腳。周遭山野影影綽綽,。那時的春夜是多美妙?。》路鹨磺邢U伏在地下的生靈都在某個春天的夜里同時醒來,。那一閃一閃的螢火蟲是曠野的星星,，偶爾從你頭上掠過的是夜貓子的身影；你聽：躲在草叢里唱歌的是蛐蛐,，蹲在田間地頭唱歌的是青蛙,，還有藏在地下唱歌的蚯蚓……它們沉默了一個冬天，一朝醒來再也不會吝嗇自己的歌喉,，像花兒一樣一齊為季節(jié)獻(xiàn)歌,！ 泥鰍和黃鱔也在這春天季節(jié)醒來。 在這萬物醒來的季節(jié),，我們幾個小伙伴靜靜地巡游在春夜的田野上,。層層的梯田在月空下像幅水墨畫,，虛實(shí)之間的光影延伸了夜的深度。在這空曠的無邊月色里,，明亮的火把像一朵流螢,，穿梭在山村夜晚曠野上，把我們的心頭照亮,。 從山間小溪注入稻田的水清澈見底,。在春天醒來的泥鰍和黃鱔紛紛鉆出田泥來睡覺，映在清水中,，一動也不動地沉酣在泥面上,，我們能清晰地看到它們的胡須在水中飄搖。它們是田野的精靈,。我們悄悄地走近,，用泥鰍銼靜靜地瞄準(zhǔn)，像翠鳥極速俯沖般叉下,，十之八九都被我們活捉了,。 乘著春風(fēng)做好夢，春夜的泥鰍都睡得沉,。有時會有幾條泥鰍聚在一起,，竟被我們一一捉走都渾然不覺。被我們叉著的泥鰍用手輕輕一捋就掉進(jìn)桶里了,，相比之下,，比較難纏的是黃鱔，這東西有點(diǎn)像水蛇,，勁大又滑溜,，有時它竟會回過頭來要咬你的樣子，膽小的人不敢抓它,，像我和阿毅這樣的野孩子是什么都不怕的,，只要被我們瞄上了，它準(zhǔn)逃不了,。只是不忍心打擾了它們的清夢,，那時的稻田不施化肥農(nóng)藥，田里的泥鰍,、黃鱔多得要命,，任憑你抓也抓不完，每次歸來都有不少收獲,，多至大半桶,，至少也有小半桶。 待半夜回來，互相照看,，有的被糊成了泥人,，有的被熏成黑張飛,，相互打罵嬉笑對方,，一經(jīng)打鬧總會把大人吵醒。醒來的母親總會幫我們煎泥鰍,，再把家中剩飯加熱,，偶爾的，她還會從家里找出過年喝剩的米酒,。煎泥鰍,、剩飯、米酒,，這是童年最好的宵夜了,。 大家是要吃了這宵夜才甘心睡覺。其實(shí)母親年青時也是捉泥鰍的好手,，聽她說,，冬天，泥鰍把泥土當(dāng)棉被,，一個個鉆進(jìn)被窩睡大覺,；一到春天，它們就紛紛鉆出被窩睡到泥巴上,，你不要以為它們醒了,，其實(shí)它們還在延續(xù)冬天的夢。母親的話讓我們浮想聯(lián)翩,。 童年三月的山村夜晚,，我們是朵流螢，穿梭在無邊月色的曠野里,，只有滿天星光知道我們的樂趣,。 |
